雨林里,常有一种树,紧挨的两棵在一起久了,枝干会缠绕在一起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哪怕有一天感到负累、厌烦甚至疼痛,却再也分不开,这样的树,摆脱不了的是命运。
春节前的同学聚会,女同学C带来一个好消息,说她肚子里有了第二个小宝宝,大家都祝贺她,我也由衷地送上祝福,但在祝福的同时,心底也有一些沉重的东西一闪而过。
因为,我看过她写的博客,其中有一篇日志,描述的是她与她老公一段不愉快的事情,说的是某一天她独自在家,不小心煤气中毒,硬撑着身体打车到了医院,连医生都惊讶,是什么毅力支撑着她来到医院的。
她在日志里写到,是自己想活下去的信心,还有自己的女儿,让她不能放弃这个世界。而随后她写到,她老公对她的这次遭遇麻木不仁,回家养病的时候,他甚至不曾倒过一杯水给她,或者递过来一个热毛巾,甚至讥笑她的愚蠢,竟然让煤气也能泄露。
接下来是她沉痛到绝望的文字,她在日志中追问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之间变得如此冷漠,是什么让曾经视她为女儿般的丈夫,把她当作陌路人看待——甚至连陌路人也不如。她甚至在文字里流露出要离婚的意图,要放弃婚姻,解脱自己。
但她还是和他又生了一个孩子,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?在中毒事件发生之后这大半年时间里,他们中间又发生了什么?作为局外人,我不得而知,但从她隐藏得很深的黯然表情,以及常常一闪而过的失落,我知道,他们决定要这个孩子,也许并不是因为爱。
他们走到一起,曾经深爱,他们有七年之痒,也曾仇深似海,他们也许再也没相拥睡眠、彼此亲吻,但这并不妨碍,日子沿着固有的轨道走下去,新的生命,不过是他们婚姻道路早就设定好的一个目标,或者源于另外一些个人不能左右的因素,这个新鲜的生命,或会给他们波澜不惊的生活带来一丝激情,但激情过后呢?是否依然如往?
没有人知道女同学C的经历留给我内心的触动是怎样的,这个事情甚至改变了我对婚姻的看法,那就是,有时候婚姻是没有底线的。我们大多数都认为,只要忍让、宽容、互相珍惜,再糟糕的婚姻也会顺利地持续下去,但却忽略了婚姻的本质不止这些,在其淡然的表面之下,似乎还有一条流动的暗河,平日的时候它如一片死海,但即便是死海,其中也生长着无数生命力旺盛的生物。
雨林里,常有一种树,紧挨的两棵在一起久了,枝干会缠绕在一起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哪怕有一天感到负累、厌烦甚至疼痛,却再也分不开,这样的树,摆脱不了的是命运,那么C的婚姻,摆脱不了的是否也是命运?这是一个不好轻易给出答案的问题,也许真正的解释权在她那里,也许我们每一个人,都有可能遭遇这样的命运,并给出自己的解读。
我们常常会祝某人婚姻幸福,但真正幸福的婚姻需要包含哪些因素,需要具备什么样的形式,需要拥有多么确切的感受,这些都是无法量定的,因此,这样的祝福也常广义而含糊,它换来当事人的,也许不是心领神会的莞尔一笑,而是深深的、深深的带有悲凉与无奈的表情回应。